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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之脊 北京中軸線前世今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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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紀20年代,站在景山之巔,俯瞰中軸線北段,前景是景山壽皇殿,中景是地安門,遠景的樓閣就是鼓樓,周邊簇擁着平房四合院,體現着中國人「以中為尊」的傳統理念。同時,讓我們看看,不同年代、不同攝影者有着怎樣的時空穿越與今昔對比。今天,站在同樣的位置往北俯看,前景中的景山壽皇殿紅牆黃瓦金碧輝煌,是2017年修繕竣工的,中景位置的地安門已在1954年被拆除,周邊多了仿古新建築。遠處是鼓樓,其周邊已廣廈林立,還可看到「奧林匹克塔」(俗稱:大釘子),那裡是京城中軸線的新延伸

 

 

皇帝老兒也中的中軸線

若干年前,一位皇宮的主人,站在景山憑欄遠眺,眺望這銀白色的大好河山,俯瞰着山下的萬家燈火,心潮澎湃……

帝王的中心地位就應該是:「王者,擇天下之中而立國,擇國之中而立宮,擇宮之中而立廟。」所以說,帝王所處的中心位置,就應該是天下正中。「中」者,中國也,「中國」,世界「中央之國」也。

 

建座龍宮坐天下

皇帝老兒從不認為自己是人,而是「龍」的化身,認為自己是受上天委派,走下凡塵來拯救黎民的「天子」,「天子」即龍種之身。在中國古代的帝王眼裡,皇家的宮殿與城市的中線就是江山的命脈,或者說是「龍脈」。因此,皇宮中的每座宮殿都有龍,紫禁城到底有多少條龍,沒人說得清,說它是「龍宮」、「龍窩」一點兒不假,一座座古建築從裡到外從上到下,無論是雕樑畫棟還是瓦脊石刻,龍形無處不在。而且每座皇宮大殿都對應着天上的星宿,皇上是天上之龍,來做人間「龍王」,那臣民就是龍的傳人,儘管這條想像出來的「神龍」張牙舞爪凶神惡煞,並不討喜,是憑空想像出來震懾百姓的,但皇上就喜歡震懾,震懾可以立威,作用不言而喻。

江山太複雜,人性太複雜,帝王更複雜。四方四正的北京城中間,由南到北出現一條中線,恰似一個「中」字。於是乎,象徵性的意義出現了。皇帝貴為「天子」,「天之驕子」的宮殿不該金龍盤柱玉鳳飛舞,坐擁中心盡享全天下之擁護嗎?

 
北京城的選址
中國古代都城宮殿的選址,特別注重風水,而北京的風水被歷代風水堪輿學家所稱頌。坐落於永定河沖積平原上的風水寶地,北面是內蒙平原,西面是黃土高原,東臨渤海,南接華北大平原。咱們從地理上看,長城以北是遊牧和遊獵區,長城以南是農耕區,建都北京,剛好居於這3種分區的交匯點。
北京城,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加上幾重案山,兼之「玉帶環腰」,北京的風水堪稱完美。都城中線在風水中又格外被看中。
北京作為都城,由元朝興建,先有金中都,後有元大都。自元大都建成之後,無論後來這座巨大都城的結構如何變化,一條貫穿南北筆直的城市中線,始終清晰顯現。在人們還不能像鳥兒一樣飛上天的時候,這條中線只能出現在人們的心頭和遐想之中。
 
誰確定了京城中線
北京城的中線是如何劃定的?劃定的依據是甚麽?人們一直疑惑不解,有專家說是通過北京城的子午線劃定的,當年負責為元世祖忽必烈設計修建元大都的劉秉忠精通天文曆法,測量劃定的中線基本與子午線重合。
中國人講迷信,他們認為,如果把都城與皇宮修建在「龍脈」上,可以千秋萬代永保社稷。如此以來,正中忽必烈的心意,從而確定了京城中線。自此,明清兩代的皇帝們,都把龍椅端端正正地擺在了太和殿的正中,據說這是「龍脈」中線的端正位置,皇家的許多重要建築,也都圍繞着這條中線對稱的佈局分佈在中線的東西兩側。
從元代開始,都城中線正式形成,也就是今天舊鼓樓大街的中心線,及其向南延伸到南端的中線。皇城坐落於中心線上,自皇城以北,中線向西偏斜二度,偏斜的中心線順延270公里以後,據說是忽必烈入主中原前的國都——元上都(今錫林郭勒正藍旗北奈曼蘇木)。
明清兩朝,北部偏斜的中心線被矯正,一直到現在形成既定的格局。
 
建築層級尊卑有別
作為「上天之子」的皇帝,天地之上皇權在手,本王君臨天下,要使世界敬畏!皇上疑心都很重,認為:「總有刁民想害朕」。所以,安全是第一位的,必須遠離大眾高高在上。首先,要建造世界上最高端的皇宮,高大的皇城,雄偉的宮殿,深宅大院房間無數,殿宇宮牆層層疊疊,每座門禁都是一道關卡,令人望而生畏。因此,中線上的每一座建築,在興建之初,從殿宇樓堂、飛檐斗拱、門庭階石、宮牆脊瓦以及雕樑畫棟、亭台窗欞,每一處的細節都有着極其嚴格的等級劃分與皇室講究。雄偉皇宮建築,規模龐大富麗堂皇,「未睹皇室壯,安知天子尊」,正是此意。
至於御路、官道、階級、欄靠等,無不有着森嚴的等級觀念與尊卑貴賤。
元朝時,元大都的城市佈局形成中線後,左面為太廟,右面為社稷壇,前面是朝廷,後面為市場。正式形成了「左祖右社、前朝後市」的格局,希望成為受萬民仰望的最輝煌的城市。在這之後還有一句話為:「市朝一夫」,其意不言而喻。皇帝的宮殿坐北向南,都城中線坐北向南,符合「聖人南面而聽天下,向明而治」的《易經》思想,還符合統治階級「坐擁天下」的皇權理念。受其影響,「天下衙門朝南開」便成了自然而然的官場傚倣。時至今日,無論省府縣衙還是偏鄉小鎮,所駐機構,均為坐北向南,無一例外。
 
忽必烈廢金中都建元大都
1260年的春天,成吉思汗的孫子忽必烈繼承汗位後,決定在中原地區營造一座新的都城。但曾經輝煌一時的金中都因屢遭戰火殘破不堪,藉此就有了營建一個新都城的打算。劉秉忠為新大都城的整體設計者負責人。1267年,忽必烈下令正式修建大都城,朝廷設立了專門管理皇城宮城宮殿施工的機構「提點工程所」。大都城的建造用了整整18年,至1280年,大都城內的建築才基本完成。可惜,元大都的設計者劉秉忠,卻沒能看到自己親自設計建造的大都城面世後的宏偉景觀,便逝世了。
 
明清時期的宮殿等級制
中國古代建築的等級制度非常嚴苛,京城中線上的建築等級有別,尊卑分明,統治者制訂了一整套嚴密的等級制度,以政治等級的差別決定其在禮儀、車馬、服飾及建築等方面的等級差別,並按照官階、社會地位來嚴格劃分。
先來看看宮殿頂蓋等級形制:最高等級是廡殿,只有皇威的建築才能用,其次是歇山,再次是玄山,再再次是硬山。比如說紫禁城太和殿,就是重檐廡殿頂,殿頂正脊兩端的大鴟吻,各由13塊琉璃構件組成。因為它是宮城的正殿,屬最重要的建築。
然後再看宮殿開間數的規定:兩個主脊兩根柱子之間叫一個開間,最高等級是9間,後來發展到11間,例如紫禁城的太和殿、乾清宮。但是理論上仍然是9開間為最高,只有皇帝的建築才能用9開間,其次是7開間,皇親國戚和封有爵位的朝廷命官可以用7開間,再次是5開間,朝廷一般官員和地方政府官員可以用,平民百姓就只能用最小的3開間了。
宮廷建築的色彩使用也有等級:建築色彩最高等級是黃色,其次是紅色,再次是綠色,再再次是藍色。黃色是皇家的專用色,不僅是建築,在於服裝和其他方面也都是如此。黃袍加身,就是做了皇帝,朝廷大臣立了功,得到的最高獎賞是賞穿黃馬褂。屋頂上用黃色琉璃瓦是皇家建築才能用的,北京所有的宮廷建築的基本色彩就是紅牆黃瓦。在都城以外的其他地方,只有皇家的陵墓,皇家的寺廟,各地的孔廟或文廟,可以用黃色琉璃瓦。
還有殿前御道也有講究:從永定門到神武門,一條貫穿南城到紫禁城的中心大道,由約兩米見方的青石板鋪成,這是所謂京城中心線的「中心」,這條被稱之為「御路」的石板路,是歷代「天子」的專用道路,只有皇帝可以行走其上,別說百姓,即便文武百官也僅能在兩側隨行。包括天壇由南至北的御道,是皇上每年兩次祭天的必行之路,都要經過這條最高規格最高榮耀之路,從城南一直通向了紫禁城太和殿正中,那兒有一把皇帝坐的龍椅,據說這把椅子位居北京中軸線的正中,分毫不差,一朝一代的中國皇帝,始終秉承着向南而王的傳統而保持正襟危坐,外國人也須遵守中國皇帝的天朝禮儀。
民間有傳聞,為了彰顯泱泱大國的皇帝威嚴與天朝的至高無上,所有來覲見的外國使臣,也必須三拜九叩方可進入皇宮。西方的外國人卻不吃這一套,他們不願意下跪,認為這個姿勢非常屈辱。而習慣了這個姿勢的禮部官員,為了不讓外國人冒犯天顏,便設計把洋人引到了南邊的正陽門,然後進入大清門、千步廊,再到天安門、端門、午門、太和殿,全程步行。按今天的地圖測量,足足有1,850米。對於養尊處優的各國外交官來說,這段行程足以讓他們精疲力盡了,等到達了太和殿,已經癱軟匍匐在石階前,早已忘卻了下跪的屈辱。禮部官員暗自得意,為自己的聰明計謀沾沾自喜。
 
傷心的中軸線
其實,洋人們知道被朝廷官員給算計了,多年以後的1860年,洋人們又來了,這次不是來朝覲的,不是匍匐進來的,而是扛着洋槍洋炮耀武揚威闖進來的。英法聯軍騎着高頭大馬從永定門的中軸線,踏着「御道」浩浩蕩蕩地闖入京城。
後來,他們用大炮轟塌了正陽門箭樓,轟開了大清門,要知道,洋鬼子們的大炮筒裡填滿的可是中國人發明的火藥!就這樣,各國洋人結夥武裝攻城,不見守兵無人盤查,隨即無阻闖入,吾皇竟然沒有震怒,為何?逃跑啦,順着中軸線上的「御道」遁出神武門往北逃跑出京啦。
隨後,八國聯軍的官兵們選擇在中軸線舉行勝利閱兵式,聯軍的司令官立馬揚刀於中軸線上,擺起了勝利者的姿勢,兵士的軍靴和馬蹄踩踏在那條著名的青石板上,踩踏在中軸線的御道上。
又後來,一位美國冒險家伯頓.霍爾姆斯,沿着中軸線進入紫禁城,在驚嘆中軸線壯觀和皇宮深遠的同時,有人發現,他所持有的參觀北京紫禁城的通行證,竟然是向美國第9步兵的軍官們申請辦理的。
後來,逃跑的皇上帶着隨從終於回來了,儘管狼狽與疲憊,但皇室們的架勢還是要擺的,依舊要沿着中軸線入城。不知道這次返回紫禁城,有沒有向美國士兵申請通行證?這時,皇上(慈禧太后)看到的中軸線早已面目全非,奴才們怕主子傷心,讓人在倒塌的正陽門上搭了個假牌樓佈景。
 
波瀾壯闊中軸線
明成祖朱棣作為紫禁城的首任皇帝,用成熟的中線佈局、設計和手法營造的北京城,後來成為國家也是世界的瑰寶。明朝皇帝在此接受群臣的朝賀並宣告天下,大明江山的都城是北京。朱棣接受朝賀的地方,就是北京城的佈局中心,全城圍繞這一中心展開。
明清兩朝20多位皇帝都在太和殿舉行過盛大典禮,如皇上登基、大婚、冊立皇后、將帥出征,還有每年的萬壽節、元旦、冬至三大節,皇家都要在此接受文武官員的朝賀,朝賀完還要向王公大臣賜宴,招待各少數民族王公及外國使節,不同品級的官員就坐於太和殿不同的宴桌入席。
每逢大典,從太和殿至天安門外,都設有龐大的儀仗樂隊,太和殿前設中和韶樂,太和門內設丹陛大樂,所有王公貴族肅立丹陛之上,從京都到地方一至九品文武百官齊聚御道兩旁列隊出迎。皇帝出宮太和殿,午門鐘鼓齊鳴樂隊演奏,御道兩旁錦袍貂裘、頂戴花翎盛裝簇擁,頗顯帝王風範,這就是中軸線上的宮廷盛典。清代初期,還曾在太和殿舉行過新進士的殿試。
 
皇帝老兒沒想到的中軸線
令皇帝老兒沒想到的是,1918年11月28日,在太和殿廣場中線上最大的皇家院落,國民政府在這裡舉行了一場盛大的中外軍隊閱兵式,以此來慶祝這個國家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成為戰勝國。和昔日八國聯軍的閱兵不同,這條中線上第一次承載了國家勝利的歡樂。
1945年8月15日,侵華日軍向中國宣佈無條件投降,14年抗日戰爭終於取得全面勝利。之後的10月10日,在太和殿廣場舉行華北區侵華日軍投降受降典禮,京城各界20餘萬民眾親臨見證此次盛會。中國第十一區戰區司令長官孫連仲將軍、呂文貞參謀長作為受降代表,接受日本投降代表華北戰區日軍司令官根本博中將、參謀長高橋垣,率領投降代表60餘人,沿着中軸線旁邊的側道俯首走上太和殿,鞠躬、簽字、交刀,向中方遞上降書,這個重要時刻被記錄在一幅巨大的油畫上,懸掛在國家博物館的展廳裡。
1949年2月3日,一支得勝的軍隊,沿着中軸線舉行了一場規模盛大的入城儀式,平津前線司令部特別要求,入城部隊由永定門、西直門進入,必須經過東交民巷。為何要必須經過中軸線東面的東交民巷呢?原來啊,1901年的辛丑條約,把北京東交民巷正式劃為使館區,外國使團在各街口張貼佈告,「往來居民切勿過境,如有不遵,槍斃爾命」。這就是入城隊伍一定要經過東交民巷的原因。
1949年10月1日,世界的目光關注着北京中軸線上的這座古代闕樓。中華人民共和國開國大典的地點,最終確定為天安門。
天安門,這座皇城的正門,在其落成以來,第一次舉行嶄新國體的開國大典。
 
 
皇城根兒老北京也中的中軸線
 
「嘿,大爺哎,跟您打聽個地兒,東單本四胡同怎麼走哇?勞煩您告哈我聲兒,謝謝您耐!」
「嗨,看好嘍,衝這條道兒奔東走,遇紅綠燈往右拐,百米過馬路,抬眼一瞜,嘿,到了哈。甭謝!」
要說北京人的熱情,那是沒得說,打問一條路,從始至終都會給你交代得仔仔細細,恨不得給您揹過去,嗨,說笑了。老北京的禮數兒,那是真周全,張口敬語不帶含糊,長尊有別,誰讓咱是皇城根兒下的臣民哪。
 
四九城是京都內核
古老的北京城,「半城宮牆半城樹」,紅牆黃瓦加綠樹,實在是美,施以棋盤式佈局,民居街道橫平竪直,正南正北。在京城問路,本地人多半會用向東往西等方向來作答。做過都城的西安城好像也很正:「千百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都是坐北朝南方方正正。你看這京都,皇城、內城、外城層層拱衛着最核心的紫禁城。圍繞着四座城廓、九座城門的區域,屬京都的最核心的地兒,俗稱「四九城兒」。如果說北京城由一個個「回」字相套一個個「中」字的話,那麼,四九城就是中心的「中心」,皇城的中心也就是國家的中心。
四九城是京城心臟,中心的點兒,是「米芯兒、麥尖兒、瓜瓤子」屬最精華的地兒。如果能生活在這一帶,恭喜您哪!那才算真正的「老皇城根兒」。
老北京以城牆劃分,即外城、內城、皇城、紫禁城。四九城是指皇城東、西、南、北四面城牆的四個城門,和內城九個城門的總代稱。紫禁城外是皇城,就是皇家宮城的外院,皇城四周有高大的黃瓦紅牆,闢有城門4座,分別為天安門、地安門、東安門、西安門。而內城的九門分別是正陽門、崇文門、宣武門、朝陽門、阜成門、東直門、西直門、安定門、德勝門。
這些個城門的名號都是有說辭的,皇城四門的含義比較明顯,「安」字為主旨。內城九門各有用意:正陽門取「聖主當陽,日至中天」;崇文門指「文教宜尊」;宣武門指「武烈宣揚」;朝陽門指「迎賓出日」;阜成門指「物阜民安」;東直門、西直門取「民興教化,東至東海西至西垂」的含義;安定門取「文臣翊贊太平,交待而後安享」之意;而德勝門是指「武將疆場奏績,得勝回朝凱旋」。凡此種種,無非是取個「好意頭」對吧。文獻中說,內城各門用途有專屬:阜成門運煤,西直門進水,安定門出糞,東直門運木,朝陽門送糧,崇文門收稅。明清以來,出兵打仗,必須從內城的北門德勝門出城,即使繞道而行也必須如此,取旗開得勝之意,名為德勝門。
明代中期,外城的人口增多,蒙古人又頻繁寇邊。為防邊患,朝廷決定加修外城,結果財政吃緊,弄了個「爛尾工程」,沒能完成全部工程,只是將城牆南移到了永定門,把四方四正的「回」字形京城改成了個「凸」字形,中軸線的起點也移到了永定門。
 
八旗優越 滿漢劃分
皇城外是內城,清兵入關後,下令滿漢分城而居,將漢民全部驅趕至外城居住,內層均有旗人居住,漢人即使進城,黃昏時分,各城門關閉之前必須出城,內城周長40公里,城牆高達11米,從殘垣斷壁上仍可體會到內城城牆的雄偉高聳。
內城闢有九座城門,內城、外城涇渭分明,旗人漢人界限森嚴。當時的八旗很為自己的特權地位自豪,稱自己的所居地為「四九城」,也就是今天的二環路範圍。借此標明自己是拱衛紫禁城的高於他人的特殊群體,以區別居住在外城的漢人。
從四九城的每個角度,都能看到灰色的鐘鼓樓和金黃色的紫禁城,北京人心中有京城中線的概念,那條線就是他們的感受,他們的快樂。能夠住在皇城四城門,內城九城門,是一種身份和地位的象徵。今天,四九城仍是老北京人常常掛在嘴邊的炫耀,透着一股驕傲的情愫。
 
享受皇城根下的優惠
現在,具有北京戶口的人都算北京人了,能享受皇城根下臣民的各項優惠,大到小孩入託(千萬別小看這項待遇!)入學、高考,入職、進京、考幹、面試、成人競選、購房置業、婚嫁、醫保,小到冬季打個流感疫苗,都要看有無北京戶口(外地的要收費)。高考就更不用說了,同等水平的京城大學,北京戶口的考生錄取分數線要比外地的低。顯然,國家最高端的教育資源集中在北京,京戶(北京戶口)考生就可以低分錄取,外地考生來說則不然,同等院校外地考生錄取分數線要高過北京。對於教育資源相對薄弱的外省考生,一分之差決定一生命運。凡此種種優惠,助長了北京人的優越感,提升了「北京戶口」的含金量。當然也有公平的,比如獻血啊、志願者、災區捐款啊甚麼的,是從來沒有京戶限制的。
在老皇城根兒的眼裡,位居四九城的居民,那才算根紅苗壯的老北京,在他們眼裡,東城西城有別,南城北城不屑。甚麼通州啊、順義啊,對了,還有門頭溝,地理上雖然隸屬京城轄區,其實那就是鄉下,能算得上是皇城根兒?每每看到電視中出現京都胡同訪談,老北京一張口的那個豪橫,說起中軸線上的景兒,皇宮裡的事兒,如數家珍那是門兒清啊,似乎每個老北京都有親戚在宮裡似的,聊起裡邊的故事與傳說,都耳熟能詳。
 
京城居民的優越感
這種自我催生的優越感,當然包括今天四九城的後代們,打從一出生,從學校到社會這種優越感便一直伴隨着,讓他們頗感受用。北京人享有中國公民最優厚的待遇,四九城的居民又屬北京城的「城瓤子」。國家最高權力機構,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最輝煌的建築都集中於此。潛意識中,北京城是咱北京人的,是咱「四九城」老北京噠,想做個京城人,買得起北京的房嗎?
時至今日,內城外城依然有別,滿族人仍然認為自己是貴族的後裔,依然自我感覺良好。前不久,北京公交車上發生的辱駡乘客案,講的就是一位北京大媽在公交車上欺辱外地人的事件,張口閉口要飯的,北京不歡迎你們等等。並指着自己額頭上的皺紋,自豪的說那是旗人特有的皺紋,是貴族的標誌,自己還有幾套房云云。其實,人老了都有皺紋,尤其是這老女人的皺紋更是不請自來,滿臉的苦澀。但他們卻就生活在一個自我豪橫的天地裡,認為高人一等,瞧不起外地人,沉浸在過去式的自我高貴意識中。說他們居京自傲,不如說是驕橫張狂了。
 
磚塔胡同正陽書局
上面說的僅為個例,咱京城也確實不缺真愛北京又知書達理的年輕後生。一位姓崔的小夥就在位於西四南大街的磚塔胡同開了一間正陽書局,其實就是一小書店:我們家祖上六代人都住在前門大柵欄,這段經歷對我很重要,為甚麼要在這兒開店呢?2007年搬家,無意中在某個角落發現這些照片和書本,有我的祖父、曾祖父、高祖母,下面一排小孩,都是我家大爺輩兒,還有一張四世同堂的家族大合照,由此開啓了一條尋根之旅。
這家小書店環境清幽,院內古塔質樸,既能懷舊發呆還能讀書品咖啡:這是我童年中最美好最熟悉的一個地兒,開一家書店,緬懷逝去的記憶。藏書的種類也不多:古籍、舊期刊報紙、舊書、單據、文契、票證、金石拓片、輿圖老照片,也就三萬來冊書,但主題不離兩字兒:北京。就是希望讓更多的人,通過文獻來瞭解北京。小書局面積不大,滿打滿算也就20多平米。現今客人是多元的,有人喜歡吃,有人喜歡玩,還有人喜歡古建,會有人來尋覓一些舊畫冊啊,民間傳說故事啊,小說啊來收藏,幹這事兒樂在其中啊,記憶會流傳,以後的故事,由我們來續說。
 
難捨京城四合院兒的老知青
一位薛女士說,她父親上世紀40年代在東單本四胡同買了一處四合院兒,把自己老母親從西北接到了京城,計劃先安頓好老人家,然後處理好北方的瑣事,再分批將家人們陸續遷來。孰料,計劃不如變化,剛剛把老大老二安置進京,就聽霹靂一聲震天響,民國政府完蛋了。繼而,各種變故接踵而至,各種運動相繼展開,京都變化翻天覆地。接着,中華門拆了,長安左門、右門拆了,外城、內城的城牆拆了,地安門也拆了,中軸線上包括四九城的幾十座雄偉壯觀的輝煌城門,拆得只剩下了永定門、正陽門和天安門,唯有故宮倖免。當然,薛家的遷移計劃也受限停擺。
本四胡同位於東單口,屬貨真價實的「四九城」,先前進京的兩孩子,雖不算土著世襲,但也土生土長,京腔京韻入學堂,因所居地界兒完勝,心理上不輸外城。且說呢,靠這份自信,大兒子(薛女士的大哥)順利考取了北京電影學院攝影系,眼見得前程似錦未來可期。誰料想又是霹靂一聲震天響,十年浩劫開始,考取的學校不作數了!知識青年上山下鄉運動開始,隨着一幫「四九城」的少男少女,揹着行囊帶着紅花一步三回頭,被喧天的鑼鼓給歡送往山西農村下鄉落戶。
這期間,薛女士的大姐出嫁,大哥下鄉插隊,本四胡同的房子已無私產之說,被公家分配他人佔據。當時,薛女士篤信基督教的父親也因信仰問題遭難……1979年,剛脫離囹圄便來到京城,卻被告知,本四胡同四合院屬無主房被多戶公用,收回已不可能,由房管部門作價回購,當年花4根金魚兒買的一院四合院兒,被作價4,000人民幣。
而作為知識青年下鄉插隊落戶的大哥,則在山西各地輾轉近30年,後來在山西省會某機構謀得一份體面公職,並且分配了住房。但是,從小在「四九城」浸染過的他,京城印記滲透於血液之中,時刻沒有放棄回北京的願望。為了回京城,為了讓後代有個北京戶口,考慮再三痛下決心,毅然地捨棄了已到手的一切,隻身帶着孩子義無反顧的回來了,回到了童年時代的家園。然而,本四胡同的四合院早已易主,物是人非,只能重拾信心從頭做起,即便已過知天命的年紀,但回歸京城的夙願算是達成了。
薛女士說,他大哥的經歷,代表了相當一部分北京知青返城的典型實例,他們難忘京都,難忘紅牆黃瓦的四九城。無論身處何方,無數的知青為了返京,他們不惜青春,不惜拋家捨業,歷經千辛萬苦,就為了重新擁有那張令人艶羨的京都身份證。
順便說一句,如今吶,你曉得本四胡同內的四合院兒的價值有多少?已過千萬啦,甚至數個千萬!
 京城「老法師」鍾情古建築
皇城根兒下的老北京,對京城的佔有慾很强,北京城就是咱噠,表現突出的要算「老法師」了。這是一個新型群體:自學成才的攝影愛好者和老年大學攝影師,行為比較張揚,簡稱為「老法師」。他們因為有一定的工作經驗又不差錢,器材也比較上檔次,適值創作熱情高漲期,又有一點兒文化理解,見啥拍啥,拍老建築的居多。有足夠的時間去跑胡同、串景點、鑽巷子,走到哪拍到哪,所有景點都享受免票(60歲以上),拍攝的圖片多半不是用來供稿用的,而是用於網絡上的自娛自樂,抑或吸引女網友的關注,用圖片來滿足自己的退休生活或者是刷存在感。這部分人的生活原本是平淡的,退休以後在老年大學知曉了一定的攝影常識,每每出去拍照,猛然發現,揹個大鏡頭會引人注目並招人艷羨,而且會被誤認為是攝影家,器材愈高檔誤解也愈深重,享受到的崇拜目光也很受用。久而久之,即便沒有甚麼可拍,他們也願意穿着攝影背心跨着鏡頭滿街晃,美其名曰尋找人文精華。這些人熟悉網絡消息靈通,哪個地方出過大片,哪個地方上過刊物,哪個地方中過頭條,都是他們覬覦的目標,一旦鎖定目標就會登堂入室不管不顧,且都是團隊作戰旁若無人。佔據最有利的地形和位置,模仿他人的作品,拍它個天翻地覆,拍它個日月失輝。雨後的角樓,雪後的故宮,有他們在你很難搶到有利位置,致使「老法師」的口碑僅次於廣場舞大媽。
也有一批「老法師」是比較「專業」的,不僅裝備專業,操持設備和眼光識別也很到位,而且功課做得十足,可以說,但凡允許進入的古蹟名勝,都瞭如指掌,選準一個地兒作為據點,見天兒拉着行李車裝備蹲那兒守株待兔,或人物或建築,專等最佳時機與光線,有備而來。且有地域劃分,有拍天壇的,有拍北海的,有拍角樓的,就屬拍故宮的最執着。這一群落,大都家住四九城,說話兒就到,他們不在乎門票(60歲以上半價票30元),整天在裡邊蹓躂,碰到下雪天更是一票難求,就想在特殊氣象條件下能捕捉到異象畫面。對此,有人似乎不太理解,遂有樣學樣,個把月去了五次,看看他們為何執着於此。 結果發現,拍故宮真的能「上癮」!隨着一次次進入和深入瞭解,發現故宮太大了,需要瞭解的東西太多了,你的常識和知識已無法解讀這座恢弘的宮殿,需要惡補的知識太多,需要拍攝的主題太多,即便你每次備有主題選擇;或飛檐斗拱、或金石碑刻、文物珍寶、門當階石、服飾家具,獅子雕像等,都不能得償所願。因為,闖入眼簾的驚喜太多,嘆為觀止的建築目不暇接,從早拍到晚,不到被人驅趕絕不出宮。
即便如此,每次都會覺得漏拍許多,怪不得「老法師」們說一輩子都拍不完呢,他們是真的想把老祖宗留下的中軸線景觀拍成好圖片,留存後世與人分享,他們有經驗,生怕日後拍不到嘍……
 
 
鏡頭裝不下的中軸線
 
1900年的一個冬天,有3個好事的法國人,把一隻中國人從未見過的黑乎乎的圓球搗鼓到了天上,圓球下面還掛了個籮筐,裡面居然還有人!他們在今天北海公園瓊華島東面飛來飛去,看呆了京城的百姓!那時候宮裡的人也不認識這個能飛的黑圓球叫做熱氣球,也就沒有下達「禁飛」的指令,由着它瞎「飄」。後來得知,他們是在拍照片,屬中國最早的航拍,在空中鳥瞰了京城全景。
 
老外發現了一條中線
在這次拍攝的12張照片中,法國人驚奇地發現了一條貫穿京城的直線,這條線由南至北,南起永定門,經正陽門、紫禁城穿過景山直至鐘鼓樓,全長7.8公里。法國人問這條線叫甚麼,中國人說那叫「御道」,專供皇上出行而設,那是皇家的中心線。
1951年,一位中國人說:「這條線是中國古代建築群平面中統帥全域的軸線,應該稱作中軸線。」他就是中國著名建築學家梁思成,自此也就有了北京中軸線的概念。
無緣看到法國人拍的全部照片,也不知道人家用的是「乾板」還是「濕板」拍攝,用的是啥牌子的像匣子(照相機)?反正中國人想知道的是,天上看京城是甚麼樣,最主要是想看看皇宮紫禁城長甚麼樣?老百姓們聽說過「天上紫微宮,人間紫禁城」的傳說,進不了宮,咱看個畫片兒也過過眼癮不是?且說呢,紫禁城是皇帝呆的地兒,那不就是京城的中心、國家的中心、天下的中心嗎?
天上的中心是北斗七星,聽說故宮午門東南西北4個角都有個球體,加上中和殿、交泰殿、欽安殿上各有一個球體,把它們連起來,這不就像是北斗七星了嗎?話說回來,方形宮殿內一條筆直的「御道」南北貫穿,的確像極了「中」字,則符合皇權階級「擇天下之中而立國,擇國之中而立宮」的理念,目的是要令全天下的人心生敬畏。
 
令國人敬畏的中軸線
從某種角度來講,中軸線的內涵早已超越了皇家,上升到了「國家、天下」的範疇,這樣一條內涵豐盈的中軸線,畫家無法描繪,作家無法盡述,圖片無法涵蓋。從郎世寧的宮廷畫中也只能窺見一斑,依託畫師的想像力來描繪皇宮的全貌。當時京城的最高點是景山萬春亭,當然今天中軸線的最高點也是萬春亭,這是感受中軸線貫穿南北的最佳高度與角度:極目遠眺,瓊樓玉宇皇朝霸氣,俯視天下,回首北望,玉帶環腰羅帳高懸,晨鐘暮鼓相聞。疑惑於當年法國人為何沒在景山上放熱氣球,那拍出來的京城中軸線,視野可就大不一樣了。但景山是皇家園林,屬「皇室禁地」,怎會容忍你那「勞什子」飛到太歲頭上。當然,直到今天,景山上也未曾放過熱氣球,而且觀景點也降低了。早年間萬春亭是可以上去拍照的,但有人會「指導」你拍攝方向。現在萬春亭封閉了,只能亭下拍照,高度降低了3、4米,樹木把該擋的都擋住了,拍到的故宮也很有限了。話說回來,即便你的鏡頭再寬泛,站的位置再高,也無法將這條複雜的中軸線上的景物一一收入囊中。
 
宮廷攝影師的出現
自從發明了照相術,就有人率先進入皇宮,為宮殿的主人拍照,以博取老佛爺的歡心,然後拍宮女太監,然後才拍宮殿廟宇、御路朝堂。一切都是從國中之國、王中之王開始,先天下中心而中心。
相比於繪畫,攝影圖片更接近於真實,視覺效果與表現力以及大小比例遠近透視,都不同於中國畫的表現力,作為科技文化及工業革命先驅的攝影術進入中國後,仍然是王謝堂前燕,始終游離於廟堂之上,難入尋常百姓家。攝影術最初的功能,無非是記錄與立此存照,無論是慈禧太后作勢,還是袁世凱登基,都要留此存照。作為歷史的一瞬,曾經的大事件保留於國家檔案中相比於早年間的宮廷畫師為康乾帝爺所作的畫像,攝影圖片更直觀真實,可信度更强。你看那康乾帝爺的畫像,雖然經過畫師的美化,但跟人們心中的帝王形象還是相去甚遠。如果有攝影照片,可能更真實的能反映出當朝皇帝的真實面貌。
 
攝影師眼中的中軸線
感謝1900年的那3個法國人,他們在熱氣球上搗鼓出的那12張圖片,竟然成為了中國城市最早的航拍照片。自此之後,人們有幸從攝影圖片看到了真實直觀的北京城,從空中鳥兒的角度,看到了那條傳說中的中軸線。
毫不誇張地說,幾乎每個到過京城的國人,都在中心線上留過影,至少天安門前是必不可少的,那麼到過北京的攝影師,也必定會以這個點為中心,從天安門開始,依次是太廟,社稷壇、端門、午門,以故宮為重點,輻射周邊半徑10公里開拍。咱先看看聚集在中心線上的名攝影師,都是來自於哪些山頭的攝界英豪。
 
攝影大師專業演變
從慈禧老佛爺那時候算起,就已經有了宮廷攝影師(皇家御用),宮廷攝影師主要是為皇上和宮廷服務的,皇宮裡的古建築只不過是背景與陪襯,皇上的房子成千上萬,住都住不過來,哪能拍過來?能為老百姓服務照相的,也就是最早出現在王府井大街的中國照相館了,它有自己的門面,但基本上都是為達官顯貴服務,還有為國家的重大議會服務,這項功能一直延用至今。
後來逐漸有了報館攝影師、相館攝影師、媒體攝影師、上世紀有了廣場攝影師、京都攝影師、城樓像攝影師、會堂攝影師、節慶攝影師,現今出現了中軸線旅行拍照師、自媒體、網絡直播攝影師、婚紗攝影師、江湖攝影師、胡同串子攝影師、專題攝影師,加上外國來的、外地來的攝影師,影展攝影師、特約攝影師、老照片收藏師、專欄攝影師、掃街攝影師。還有你沒聽說過的違章攝影師,以及不能不提的、無處不在的「老法師」,和當今老年大學出來的攝影師。
 
天安門前留個影,如同與國家合照
天安門前照個相,是所有國人心中夢想,心儀的目標。國家的中心在北京,北京的中心在天安門,在天安門前照個相,如同跟國家照了個相,這是國人心中的榮光。
1949年以後,天安門不僅僅是作為皇城的前門了,也是一個政治象徵,象徵北京,象徵國家,它的政治地位遠遠的超越了它現實的建築地位,無論是報刊影視還是國內外新聞,它的出現都代表着國家,代表着首都,代表着政治。因此,天安門的形象已經上升為國家的形象,出現在海內外各個新聞媒體和影視作品上面。無論是輿論傳媒還是文化藝術,每一個攝影師都在想方設法把它拍得高大上。因此,旭日東升,藍天白雲,松柏圍繞下的紅色的天安門,就成了各級媒體專屬的標配圖像了。
如今大部分中國人,都是看着天安門、聽着《東方紅》長大的。從上世紀6、70年代開始,天安門廣場前出現了攝影攤位,專為遊客拍攝紀念照。當然,那是要經過特許的,只有像中國照相館這樣的有名望、有資質的影樓,才能獲得在天安門廣場為顧客拍照的資格。當時的廣場攝影是壟斷性的,為排長隊的遊客拍攝到此一遊的紀念照。對於大多數中國人來說,有個半導體收音機已實屬奢侈,自己擁有照相機的人很少很少。能到一次北京,並在天安門前留個影,一輩子也許只有一次這樣的機會,是絕不會錯過的。
 
廣場攝影師的冒起
1978年後,出現了一批新型的廣場攝影師,他們遊離於專業與非專業、藝術與非藝術、商業與非商業之間。他們成天守候在天安門前,抓拍來自全國各地抑或是世界各地的遊客,但不是商業的,完全是為了投稿到刊物或者是為影展拍攝展出圖片。因為天安門前總是有自天南地北而來的人,世界的多樣性、多元化盡在這裡展現。守候一隅獵取百態,這是廣場攝影師事半功倍的絕招。改革開放初期,全世界都非常好奇,想知道未來的中國是甚麼樣。現在的北京是甚麼樣,未來的中國就是甚麼樣。攝影師便抓住這個時機,置身於中軸線,觀看這座城樓或者是看到這座都城後所表露出來的豐富表情。
近代以來,攝影師想記錄投稿,想在屈指可數的幾本攝影雜誌上刊登作品,只要發表就會名揚天下。事實也是如此,那時候僅有的幾本攝影刊物也是壟斷性的,但凡在上面刊登一幅攝影作品,都會被國內的攝影人奉為經典。攝影師之所以蹲守天安門,是因為天安門的地位決定了攝影題材的起點和地位。
 
攝影師的階級劃分
在京城攝影界,自我感覺最好的是新聞攝影師,即專門拍攝天安門廣場及周邊一些場所重大活動的攝影師,主要來自各新聞機構。他們以京城為中心,偏重拍攝政治新聞、經濟發展、文化藝術、社會變革等內容,而這些重要事件都發生於中軸線上。
其次是會堂攝影師,由一部分新聞攝影師和媒體攝影師或者獲得特殊身份進入場地的專屬機構攝影師組成。他們專門為國家的重大會議或重要事件拍照,每年的兩會都會聚集這樣的攝影師,有國家級的,有各省來京的,他們身上背負着為與會代表拍攝報道的政治任務。他們可以為各級領導人拍照,可以為各級領導人所接見的對象拍照合影。尤其是國家級的會議,與國家領導人的合影可以提升自己在仕途路上的地位與影響力,這種照片可以在牆上掛一輩子,也值得炫耀一輩子。
還有節慶攝影師跟他們也都是一類的,他們擁有一定的社會地位和身份,具有一定的拍攝資格,可以獲得特別通行證。可以進入到特別現場,比如慶典檢閱隊伍、節慶遊行場面、重要的歷史時刻等。相對來說他們的拍攝水準要求比較高,使用的都是公家配備的高級攝影器材,拍攝的照片也必須高端大氣上檔次。這時的中軸線只是一個地域陪襯,他們拍攝的作品大多用於具有一定社會地位和影響力的刊物或電視台。
 
國外攝影師的誤解
上世紀80年代初期,出現了一些專題攝影師和外國攝影師,專門拍攝中軸線上的古建築和旅遊題材的影像作品。這個時期的影視業發展比較迅速。當時的口號是「讓世界瞭解北京,讓北京走向世界」。歡迎世界各地的新聞媒體和機構來宣傳北京、宣傳中國,甚至有一段時間,也允許海外的影視機構在故宮拍攝電影和電視劇以及紀錄片。當時故宮還沒有「申遺」,也說不定電影裡出現的故宮,起到了宣介的作用。當時全國的文藝作品只有8個樣板戲,每個中國人至少看過幾百遍,卻沒有一部對外介紹國家的影片。
怎麼辦?信不過自己人就請外國人來拍吧。
比如說意大利電影導演米開朗基羅.安東尼奧尼,收到了來自中國的邀請,拍攝一部名為《中國》的紀錄片,從外國人的角度來介紹東方大國。不料,這麼神聖的一個任務,卻被這個洋導演給搞砸了,拍攝出的影片讓邀請方震怒,受到了全國的反對和批評!
原來,那時國人的審美意識被固定化公式化了,所有能搬上熒幕反映國家層面的文藝作品,不論是電影或者是紀錄片或者是圖片作品,基本都是一個套路:先從自我表揚的角度出發,略顯客氣地呈現所獲成就,最後功勞要歸於上級。
這個老安沒有吃透上級領導的精神,他認為的京味兒就是街坊的雜耍、空竹、鬥雞、放鴿、居民的平淡生活。可那是半個世紀前啊,不讚揚、不歌頌中華之偉大也就罷了,居然直觀的把現實中相對質樸的、原始的或者寒酸的生活搬上了熒幕!這不是丟咱國人的臉嗎?
後來,引起國人口誅筆伐的那個紀錄片導演安東尼奧尼,再也沒出現在中國的土地上。多少年過去了,「中國很牛」這種觀影意識依然存留於國人的心靈深處,且根深蒂固。
 
形形色色的攝影師
上世紀90年代,出現了旅拍師、婚紗攝影師和影展攝影師等。旅拍攝影師是針對旅行熱點中的某個旅遊點為專題的攝影師,跟影展攝影師還有一定的區別。婚紗攝影則指婚紗外拍,主要選擇故宮這一類有品位的古老建築區拍攝婚紗照。影展攝影師不拘泥於某個題材,見到甚麼拍甚麼,像京城中軸線、有歷史文化積澱的古代建築和文化遺產是他們的重要表現對象之一。
至於網絡直播攝影師或者自媒體攝影師,還有胡同串子攝影師,都是2000年後出現的新型行業攝影師。他們沒有固定的模式,自己感覺有意思的事物,有品味的建築景觀,或者新奇的城市景色都是他們的拍攝目標。
這裡有兩個不能不說的小眾攝影團體,就是老照片收藏師和違章攝影師。老照片收藏師比較簡單,他們只是收藏一些有一定年代感的關於中軸線上的老照片,或者參照老照片自己拍攝新圖片。
違章攝影師比較特別,他們專門守候在中軸線上的某些交通路口或天橋,專拍交通違章,他們拍攝汽車壓黃線壓實線,不按交通規則行駛的行為與現象,把違章的汽車外形、車牌與車輪壓過實線、黃線的場景拍下來,把這照片交付於車管部門作為處罰違章的依據。
 
干戈玉帛中軸線
隨着互聯網的發展和信息時代的到來,各個媒體的競爭愈發激烈,傳統的媒體,尤其是紙媒受到了很大衝擊,專業的官方媒體也受到了互聯網的挑戰。近幾年自媒體奪取了更多受眾,官方的媒體也不得不去迎合底層百姓的新聞需求。移動互聯網的迅速發展,讓人們獲取新聞的路徑更為便捷,不再依託於傳統報紙或者電視台、電台。如今只要一部手機,隨手就可以上傳網絡傳播大眾。要知道這種速度是官媒所不具備的,沒有那麼多的環節或者是審驗,直接就可以上傳互聯網,相對之下,無論是晨報或者是晚報都不是他們的對手,被他們幹掉是遲早的。你看天安門前從凌晨到午夜,無時無刻都有網絡攝影師在那裡自拍直播,這個群體愈來愈龐大,他們全天守候在這裡,有的人拍升旗,有的人拍服裝,有的人拍人臉,有的人講故事,有的人講建築,還有的人在講氣候,在同一個地點,各種各樣的網絡直播段子手,就拿着手機守在那裡各顯其能,從早至晚沒有空缺,這是專業的媒體機構做不到的。移動互聯網不僅改變了攝影方式,改變了傳播方式,改變了中軸線,多媒體改變了世界,改變了思維,改變了影視,改變了受眾的觀念與意識。個人認為,他最大的功勞是改變了官媒壟斷,受眾可以自主選擇,讓攝影師們的影像有更多走向海內外和走向世界的路徑和通道。
 
聚焦中軸線
近些年,旅遊業的高速發展和申遺項目的增多,讓人們對中軸線充滿了好奇。一條中軸線,各路攝影師,不得不說,他們真是八仙過海各顯其能。有人專拍故宮,有人選擇景山,有人守在北海,有人專拍御道。近些年,每年都邀請外國攝影師來拍北京,站在中軸線直叙胸襟,解讀自己眼中的北京。
當然,安東尼奧尼再沒來過,國人的觀念也發生巨變,以今天的欣賞眼光接受這部影片,老安沒想到,這個觀念轉變用了半個世紀。
中軸線上的每個重點區域都有勤勞的攝影師,他們每天樂此不疲,不約而同地匯集在景點中心。大部分的景點對老年人免票,像故宮60歲以上的老年人也不過是半價收費。他們熟悉京城,知道哪個景點容易出片,在太陽升起或落日之前到達拍攝點。朝等日出,夕盼晚霞,對天氣情況瞭若指掌,何時日出日落,那都是掛在嘴邊上的常識。至於雨後彩虹或是瑞雪降臨,定是他們出動的大好時機。後來才明白,為甚麼故宮幾次的降雪,都沒有預約成功,原來都被這些「老法師」捷足先登了,自己估算的落雪時間基本都不準確,而這些「老法師」們採用的辦法是,預計3、5天內有雪,他們會把幾天的預約名額全部先拿到手,哪天有雪哪天進宮,沒雪的那天就解除預約!
如今出現了這樣一群年輕人,他們躲在故宮一個安靜的角落,正在研究如何用數字化手段,將故宮8,700多個宮殿,和100多萬件文物,陸續以「虛擬現實」的方式出現。
年輕人說:「我們會用千變萬化的數碼優勢,將這些輝煌的宮殿和珍貴的文物以三維的形式呈現到你的眼前,讓你可以隨時隨地,從不同角度來欣賞它,故宮的歷史非常豐富,並不止表面看到的紅牆黃瓦。」這些20多歲的年輕人,把故宮的各類形態色彩,以數碼方式保存下來,以多維的技術手段展現,的確彌補了攝影鏡頭的遺憾。
想想看,500多年前,修建故宮的工匠們用他們的手藝,日以繼夜地趕工建造這座世界最大的皇宮。而今天的年輕人用他們的數碼技術,也在電腦上演繹着多維變換、多視角表現的立體圖像構成,在興建一座新的數碼化故宮。將龐大的觀賞體量數碼化,不再受地域、時間、鏡頭、交通、天氣、出行、疫情等各種因素等影響。
將來的某一天,無論你在世界的哪個角落,隨時隨地打開你的手機,都能搜索到紫禁城的金碧輝煌、中軸線的豐厚與昂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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